歷史觀園:妃子笑

guowen春回大地

文摘/春回大地

天寶四載（745年），楊玉環(huán)被唐玄宗李隆基冊封為貴妃。見貴妃好吃荔枝，太監(jiān)高力士便悄悄修書嶺南節(jié)度使張九章，用八百里快騎運送荔枝到長安。

這天午后，瀘州合江驛站快遞小哥熊肇昌收到前方轉來的包裹，發(fā)件人赫然寫著嶺南節(jié)度使張九章，收件人長安華清宮馮元一。熊肇昌不敢怠慢，將包裹往馬鞍上一纏，揚鞭策馬。

未出幾里地，熊肇昌發(fā)現包裹滲水，一股難聞的氣味差點讓他嘔吐。頓時，他斷定里面是腐爛的荔枝，因為他家后山有很多荔枝樹，這種腐爛變質的氣味，他非常敏感。這包裹還能繼續(xù)轉送嗎？身為驛站公務員，必須保護包裹不出任何差錯，否則將被問責處理，輕則開除公職，重則有牢獄之災。

熊肇昌急忙掉轉馬頭跑回驛站，卸下包裹，決定回家摘些新鮮荔枝斢換。當他拿起剪刀欲剪開包裹時，卻猶豫了。私拆驛道包裹，乃監(jiān)守自盜之罪！欲進不可，欲退不能，他覺得自己這個快遞小哥當到頭了。

回到家，父親見他憂心忡忡，便問：“昌娃，啥子事不開心？”

熊肇昌如實相告。父親沉思片刻，說：“用新鮮荔枝斢換里面的爛荔枝，應該不算犯罪�？蓡栴}是過幾天，這包裹還沒送到，里面的荔枝又爛了，怎么辦？”父親雙手反剪背后，在屋子里踱步思索。

父親是木匠，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他連夜趕制了一個木桶，中間做一層竹篩隔板，下面裝入清涼的井水。然后，父子倆掌燈去后山摘回肉大核小的荔枝，把留有枝條的荔枝插在桶內的竹篩上，讓枝條汲取下面的水分，再用芭蕉葉掩蓋荔枝。

熊肇昌把原來的包裹紙蓋在木桶上，天剛泛亮，便出發(fā)了。本來，他只要將荔枝送到下一個驛站便完成了任務，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自愿全程護送。兩天后，他把荔枝送到了華清宮。

侍衛(wèi)看了一眼包裹上的名字，冷冷地說：“這里沒有此人！”

熊肇昌雙手抱拳說：“還是麻煩你通報一下。”
侍衛(wèi)見他彬彬有禮，便朝宮內大喊一聲：“有快遞！”

一會兒，里面走出一個宮女，看過收件人姓名后，搖搖頭說：“我們這里沒有馮元一�！�
熊肇昌莊重地說：“這可是嶺南節(jié)度使張九章大人寄來的快遞，他決不會寫錯地址和名字的�！�
宮女微微點頭：“要不你再等等，我去打聽一下�！�

少頃，一名中年太監(jiān)走出來，拉開尖亮的嗓音對侍衛(wèi)說：“這是我們大人的快遞，先給我檢查！”

侍衛(wèi)立即檢查，把水桶翻了個底朝天。剛查完，一名老太監(jiān)出來了，侍衛(wèi)連忙向他施禮。
“怎么搞的？翻成這個樣子還能吃嗎？！”老太監(jiān)嗓音尖厲，滿臉慍色。

侍衛(wèi)站在旁邊不敢吭聲。

老太監(jiān)順手拿起一顆品嘗。他剝荔枝的手法非常專業(yè)，兩個拇指甲對準荔枝中間的紋路輕輕一掐一扳，荔枝皮便往兩邊分開，圓溜光滑的荔肉便露了出來。他連吃兩顆后，對身邊的中年太監(jiān)說：“快拿東西來裝著，送去給娘娘嘗鮮！”

中年太監(jiān)連忙叫來幾個宮女把荔枝裝走了。老太監(jiān)看到熊肇昌風塵仆仆的樣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嗓音尖柔地問：“你是哪個驛站的？”
熊肇昌響亮地回答：“在下合江驛站�！�

老太監(jiān)點點頭，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熊肇昌回答：“我叫熊肇昌，熊貓的熊，肇昌的肇，肇昌的昌！”

老太監(jiān)輕輕地“嗯”了一聲，說：“阿昌，你送來的荔枝很新鮮，希望你再接再厲！”

熊肇昌連連點頭，心里卻在想，從嶺南到長安有五六千里路程，即便各驛站輪換八百里快騎，也得一個多星期才能到達。夏季高溫，采摘的荔枝不到兩天就會變顏色，三四天便腐爛。若非父親想出“偷梁換柱”之策，你們恐怕連荔枝皮都吃不到。

老太監(jiān)哼著小曲走了，分文小費都沒給熊肇昌。

此后每年荔枝成熟時節(jié)，熊肇昌都會隔三岔五地收到前方驛站轉來的張九章給馮元一的荔枝包裹，而每次他都用合江荔枝斢換腐爛的嶺南荔枝，并直接送到華清宮。老太監(jiān)好幾次走出宮來告訴他，貴妃娘娘吃荔枝時，總是眉開眼笑，還說要找個時間獎賞快遞小哥。熊肇昌聽了，心里有幾分期待。

天寶十五載六月十四日這天，熊肇昌送荔枝到華清宮時，侍衛(wèi)不見了，宮內空無一人。他正納悶，一個清潔工走過來對他說：“你怎么還不跑��？安祿山的人打進來了！”

熊肇昌大驚失色，立馬回轉。剛到郊外，遇上一群士兵，他們說楊貴妃今天在馬嵬坡被陳玄禮的人殺死了。熊肇昌的期待破碎了，泄氣地對著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跑出了京城。
兵荒馬亂，快遞失業(yè)，熊肇昌只好回家種田。過了好些年，世間慢慢太平了，熊肇昌利用自己的“祖?zhèn)髅胤健�，販賣荔枝銷往長安。

這天，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來到熊肇昌的攤前，嗓音尖柔地問：“你還認識我嗎？”

熊肇昌搖搖頭。

老人慢悠悠地說：“阿昌，我是馮元一��！”
熊肇昌猛然一怔，雙手抱拳：“原來您就是馮大人�！�

老人笑瞇瞇地說：“我祖籍廣東潘州，小時候我叫馮元一，來長安城后，高延福收我做養(yǎng)子，把我的名字改成了高力士�！�

熊肇昌聽后，雙腿顫抖，嘴唇囁嚅：“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望高大人見諒！”

“不知者不怪也�！备吡κ坑弥兄笍椓艘幌乱滦渖系幕覊m，“你的荔枝是什么品種？”

熊肇昌搖搖頭，回答：“沒有名字。”

高力士意味深長地說：“叫‘妃子笑’吧�！�

熊肇昌拍手叫好，連忙買來一張紙寫上“妃子笑”，放在攤位中。從此，熊肇昌的荔枝生意在長安街頭做得風生水起，誰也不知道“妃子笑”原來是合江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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