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117):女人的墜落

guowen春回大地

文摘/春回大地

黃秋艷打小兒就喜歡跟在穿旗袍的女人屁股后面，看她們搖曳生姿。

那時，黃秋艷還不懂這叫風情，只知道她們跟自己的母親不同，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時，母親已經(jīng)是有五個孩子的娘，而且是接二連三地生，生到后來，就把自己的身材給生變形了，生到性別模糊，沒有了腰身。

細腰俏臀，這是存留在黃秋艷腦海里的那些女人的印象。

多年以后，等到黃秋艷也可以像那些女人一樣，穿著旗袍妖嬈在不同男人身邊時，她才知道，當年的那些女人，得有多大的心里承受能力，才能穿著那襲旗袍滿街持靚行兇。

因為在當時的那個大環(huán)境下，還有她家鄉(xiāng)那個偏僻的雖不算閉塞，但也不是很開明的小村鎮(zhèn)，那身衣服一上身，就等于給自己自動貼標簽，她是干那種職業(yè)的，屬于不正經(jīng)的女人。

黃秋艷記得當時她鄰居的一個小哥，就曾帶一個被他父母親視為紅顏禍水的女人回家。女人是外地人，是小哥進城打工自由戀愛回來的，因那天那女人穿著一襲水紅色的無袖旗袍。

結(jié)果，人還沒進門，父母的掃帚已經(jīng)拿在手上，等著女人一跨入那道門檻，立刻家法伺候。

最后小哥看形勢不動，只能拉著女人，重新往城里的方向走，過不久，就聽說兩人在城里扎了根，組了一個很美滿的家庭，不想回來了。

后來，他父母老了，想進城了。小哥那老婆倒也不計前嫌，只是讓他們自個兒坐車去，她人是發(fā)誓終生不會再踏足小哥老家的大門。

等到小哥那對老父母進了城，才知道當初是他們錯怪了這個兒媳婦。因為兒媳婦人很好，身家也清白，最關(guān)鍵的，是有一份正當?shù)穆殬I(yè)，而且還是某個培訓機構(gòu)的古箏老師，只是因平時穿著比較古典，那天跟他兒子回去，為顯莊重，特別挑了那么一身。


結(jié)果，也就因了那一身旗袍，被他們家誤以為是那種不正經(jīng)的女孩子，因此就把她給掃地出門。

也許因有了這一章節(jié)，致使黃秋艷在整個少女成長階段，錯失了很多次穿旗袍的機會，雖覺得好看，自己卻不敢以身作則，怕別人把她歸入那種行為不端的女孩子。

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不敢穿，越心癢難耐。突然有一天，一個男生想跟她套近乎，問她平時最喜歡什么東西。

她隨口而出，旗袍。

兩個字一出，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不過想想，自己也很快就釋然了，知道這兩個字潛移默化她心里太久了，今天突然自個兒跳出來，可見自己對它魂牽夢縈日久了，終于尋了個機會把它給一吐為快出來。

沒想到第二天，男生還真的就給她帶回來一個禮盒。

拆開一看，竟然就是她夢寐以求的那一款，綢緞質(zhì)地的復(fù)古風。

那時，她上大一，第一次真正意義穿上了人生的第一條綢緞旗袍，突然就有種奇妙的感覺，所以當那個男生向她靠近時，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條春蠶，正在被抽絲剝繭。

從那個時候起，黃艷秋就開始了自己的旗袍生涯，好像心里頭的某一個欲望，突然被打開了，之后就放任自流了。

工作時，當黃秋艷一襲旗袍儀態(tài)萬方，婀娜多姿地出現(xiàn)在同事面前時，立刻就引起一小陣的小騷動，不過很快就回歸平靜，畢竟是大城市，大家見多不怪，還以為她在著裝方面，就喜歡這一款。

沒想到，自她到單位以來，時不時就單位的工作群，就跳出有關(guān)她的消息，不是今天她陪領(lǐng)導(dǎo)出去考察項目，就是她被委以重任，反正總能在恰當?shù)臅r機，以最合理的理由，最快的速度，得到升職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落入很多人眼里，就全是碎硝與艷屑，是可以被飛流短長的。

但對于當時的黃秋艷來說，卻已經(jīng)將它們?nèi)�部給免疫了。其實自從她第一次失身于一襲旗袍之后，往后的無數(shù)次，對于她來說，全都等同于第一次。

可惜，就是回不到當初還有沒得到時的那份癡迷。

所以就算她的職位上去了，可是她的終身大事，卻一直懸著。因此只要那個位置沒有正名，就永遠給人有機可乘的機會。


終于，有一天，單位新來一個男同事，叫趙著，因不知黃秋艷在這個單位，已經(jīng)被津津樂道那么多風言風語，因此癡迷于她，表白幾次之后，看她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有點氣不過，突然想在無人處，給她來個措手不及。

于是，也不知趙著從哪里打探到她的住處，就找了一個人月上柳梢頭，想看能不能把人約黃昏后，做一做好事，所以蹲守了好幾個小時，終于在午夜過后，看見她一襲明艷動人，流風回雪，正往家的方向而來。

心里正在竊喜，突然看見她后面還跟著一個男人。

原來，她心里早就有人，怪道會拒絕他。這樣一想，趙著就想打退堂鼓，誰知在返身的時候，突然看見她后面的那個男人很眼熟。

再一細看，竟然是跟自己有關(guān)的人。

第二天，就有消息出來，說昨晚在黃秋艷家，出現(xiàn)兒子打老子的精彩片斷，你們知道那兒子是誰嗎？

誰啊。

這段時間追黃秋艷追得緊的那個新來的小年輕。

你是說小趙啊，他老子去黃秋艷家做什么，哦，是不是他老子不放心兒子跟這樣一個交際花談朋友，追去阻止。

去，你們懂什么。

是兒子撞見老子的風流韻事，看不過眼，就大打出手。

老子，小趙的老子，老趙，會是何許人，能入黃秋艷的眼，還被拉上床。

原來你也不知道，看來小趙這個保密工作，做得還挺成功的，把單位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估計只有他老子知道。

他老子究竟是誰啊。

賣個關(guān)子，你自個兒猜去。

咱單位的老董也姓趙，該不是他吧。

嗯。

原來小趙是個公子哥兒，我就說嘛，就那副狂放不羈，一來就貪腥，可見這下ip有好戲可看了。

最后，卻啥戲都沒有，黃秋艷繼續(xù)妖嬈在工作的第一線，當有人說她是自甘墜落時，她一笑而過，不爭不辯。

因為不爭是爭，爭是不爭，她承認自己不是那種特別純潔的女孩，但那又如何，她想起小時候跟在那些穿旗袍的女人身后，估計當時幼小的心靈就已經(jīng)埋下了那些欲望種子。

只是這些種子，沒有像當日鄰居小哥的老婆那樣，向陽而生，而是把她撒在一方不好的土壤里，因此就變成一朵上不了岸的彼岸花。

不過，在風浪里浮沉的人，終歸會被大浪淘沙，也許再有一個浪花，就會把她給推上岸來，那時，估計才會明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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